“如何?”
晋王妃嗓音干哑,问了出声。
晋王停顿了好久,而后才低低哂了一声:“起初他没有怀疑我,把证据给了我。但不知为何在我翻看的时候,他竟然又疑惑上了,于是他伸手要把它拿回去,我自然不肯,拿起来就往宫外走。
“他来追我,半路磕着薰笼跌了一跤,我赶忙回去扶他,他拽着我袍子就不放手了。
“我不敢相信他那么瘦的一个人,竟然用着那么大的力气来拽我,手指头紧得让我掰也掰不开!
“我与他争执,说很多发狠的话,包括做为老二,从来没有受到过他们的关注,所以只能多为自己着想这样的。
“我眼睁睁看着他脸色在灯下忽而浮出病态的潮红,忽而又变成毫无血色的惨白,看着天生富贵齐天的他如此脆弱狼狈,我竟然觉得莫名的解恨。
“而他却跟我说——”
他喉头滚动,又停下了。
“他说什么!”
“他喊着我的小名,说,阿戬——我排行为二,小时候他们就叫我二郎,只有他嫌不好听,给我改了阿戬。
“他歪倒在地下,断断续续地说,‘阿戬,大哥从来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怨过你,这罪证要是给了父皇,文书上的字迹小三儿是没法儿分辩的,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人陷害!
“你要是送去父皇母后那儿,那你与小三儿兄弟之间日后是再也不可能和好了,大哥来日无多,都不能再做你们的和事佬,你不要冲动!再去查查看。’”
说到此处,晋王语意哽咽:“那当口,我确实犹豫了,哪怕史上也有许多同胞兄弟阋墙的先例,我们三个也始终是实实在在相亲相爱过的。
“父皇当年被人针对的时候,忙于大事,母后全心全意的帮他,便全都是大哥在带着我。
“我在给老三抄功课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替他挨板子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怨气。
“他这一句来日无多,让我立刻觉得心肺给撕裂了一样。
“而他就在那当口,把东西抢了回去。可能劳神太多吧,他晕倒在地上。我再也不愿与他争抢了,抱起他放到榻上躺着,——我那块玉,想必便是那个时候被他扯落的。
“我藏在帏账里,守了他一个多时辰,隔一会儿就去探下他鼻息,生怕他在那个时候就死去。等他醒来,我就浑浑沌沌地出了宫,回到了王府的翌日,就传来他病重的消息。再后来不久,他就去了。
“算上我路上的时间,距离我最后那次见他,也就不到一个月罢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眼落下,屋里变得格外地安静,只有被晨光穿透的薄雾里几声鸟鸣突兀的响起。
晋王妃坐着没动,仿佛入了定。
“事情就是这样,”晋王双手抵额,支在桌上,沉沉地往下道:“事后我也问自己,他是我害死的吗?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大哥吗?但我不相信他是我害死的,我不想背负这种罪恶。
“可我却不能不承认,倘若没有那天晚上的争执,没有我说的那些过份的话,或许就不会引发他的重疾,他也或许不会那么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