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纪青盈侧目,又将香草上下打量了一回,“这消息你如何得知?”
“良媛,阖宫上下也就您不知道了。”香草镇定的很,“皇上今年虽然取消了秋狝,但还是定下了十月十二的冬狩,宫里一直忙着预备,所以政务送到了重华殿好些。殿下又是茹素大祭,又是忙着政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既然是这样的大事,我怎么不曾听说?”纪青盈看上去似乎有些意动与关切,继续试探香草。
香草目光微微闪烁:“这消息早就传开了,绿萝和绿竹姐姐大概是怕您担心才不说的。听说这次太子病的很不轻,重华殿也是捂着消息,对外只说太子殿下是风寒,但实际上听说是很有些凶险的!”
“重华殿若是说风寒,你怎么知道不是?”纪青盈皱眉。香草到自己跟前说这些肯定是有目的,或许是想怂恿自己偷偷出门去探望太子?
“良媛,”香草又压低了些声音,“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吧,皇后娘娘所生的四位殿下与两位公主里原本就夭折了四位,后来二殿下也没能撑过去,这定然是跟皇后娘娘当年身子不好有关系。太子殿下这些年来看着骑射皆通,可是宫里也一直有消息说,这都是殿下强撑出来的样子给皇上看的,怕的就是皇上有别的心思。”
纪青盈微微一震,抬眼又去看香草,这话的动机放在一边,这里头的逻辑其实是没问题的。因为大盛十六州幅员辽阔,民生繁盛,政务一直非常繁重。而周边邻国北戎、南夷、西狄等也都虎视眈眈,所以从前朝开始,皇室里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青宫储君、继任皇帝,在立嫡立长立贤德的这些争端之前,必须先保证有一个健康强壮的体魄,否则即便能登基为帝,也没有体力精力来管理这样庞大的国家。
“听说太子殿下都咳血两回了,”香草见纪青盈低头沉吟,又继续补充道,“良媛,要不要奴婢帮您想想办法去看看太子殿下?近来外头的传言,都是称赞梅侧妃和宝音乡君,薄良媛和虞奉仪又一直左右缠着殿下,您要是一直在梦蝶轩里没动作,可不就是束手待毙了么?”
“可是我还在禁足之中……”纪青盈抬眼去看香草,精致美丽的脸孔上满是犹豫神色。
“良媛,宫里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您禁足不禁足,那不就是殿下一句话的事情?”香草露出了本意之后愈发殷切,“您听说过前朝仁淑太后的事情么?您可得抓紧眼前的机会才是。”
仁淑太后步氏是大盛后宫的传奇人物之一,好像是大盛开国以来,唯一从宫女出身最后登上凤位的妃嫔。大致的故事纪青盈在记忆中也是有的,当年仁淑太后本来是前朝桓帝颖嫔宫里的宫女,是被自己的主子提拔起来服侍桓帝,助其争宠。好像是因为出身低微,所以颖嫔没想过后来会有惊天逆转,但总结起来也就无非是好单纯好不做作地赢得了桓帝的怜惜宠爱,又很能生育,辗转熬到了从一品妃子的高位,而其子后来登基,步氏也就荣登太后之位。
仁淑太后的一生对于大盛后宫而言就像是一本标准宫斗指南的存在,许多故事口口相传,是宫女们甚至妃嫔们最常聊起的宫闱传奇之一。此刻香草想要提起的,大概是当年仁淑太后还只是淑嫔的时候曾经有一阵子被桓帝降罪禁足,而桓帝在这期间卧病,仁淑太后不知是买通侍卫还是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是偷偷去探望了桓帝,在桓帝病榻前表示,臣妾有罪死不足惜,但臣妾实在放不陛下病情云云。最终的结果是桓帝虽然名义上将当时的仁淑太后再度降级表示处罚,但实际上却更加恩宠。
“可是……”纪青盈故意又低了头,想引香草多说一些,“万一要是叫人发现了……”
“良媛,您可不是这样胆小的人。”香草低声道,“您这样叫殿下一直禁足着,要是薄良媛再将殿下缠紧些,或者太子妃再说些旁的,您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这回大祭礼里头,好些命妇都夸宝音乡君,而且谦王爷又提了殿下到现在膝下无子,还说是不是明年采选,该给东宫再添人。良媛,您真的不能光想着殿下先前恩重,这宫里新人换旧人,就是一眨眼的事儿啊!”
纪青盈做出仔细思量的样子:“可是——门前到底还有重华殿的卫士,便是我想去,也出不去。”
香草一喜:“良媛,如今奴婢管理庭园,刚好要跟花房那边再拿几盆花过来。您若是不嫌弃,便扮作咱们梦蝶轩的粗使宫女,奴婢装作去拿花便能带着您出去了。”
“让我想想。”纪青盈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香草福身行了礼:“良媛您多想想,莫要错过机会,您今后的荣辱,说不定便在此一举了。”
眼看香草退了出门,纪青盈立刻叫了小苜蓿和两个绿过来关门问话,因为香草说的实在太长太详细,绝对不会每一句都是胡说八道,难道太子是真的病了?
果然,小苜蓿有些吞吞吐吐,绿萝绿竹也是言辞含糊。
纪青盈逼问了几句,得到的答案还真跟香草说的一样,太子病了,咳过血,宫里是有些隐约约的流言,说太子身体还是不好,不如大皇子恭郡王英武健康,且有两个儿子在膝下。
至于绿萝绿竹小苜蓿都不曾跟纪青盈提到这件事,就是因为她们怕自家良媛真的会效法当年的仁淑太后、冒险探望太子,倒不是觉得纪青盈会有什么“富贵险中求”的念头,而是以先前太子恩宠之深,总觉得纪青盈会牵挂太子。
毕竟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冲动的,这个道理千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