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彬见她仍自沉吟,似在考量自己话中有几分可信,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有倏忽点燃了起来,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若是不信,你尽管招摇出门去,好让那些捕快把你抓去顺天府,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最后一个见我姑母的人。”
姜璇心头一愣,许彬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许氏的死,和自己有关了?
也是,许氏要为母亲林棠的死负责,自己和她关系一向不好,确实是有杀人动机。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彬,
“许表哥,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的姑母?如果真的是我杀的,那我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不是越发的让人将杀人的名头栽在我身上?”
许彬的身上冷意越发凛冽,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但同时也生出深深的无力感来。
他盯着姜璇,他的表情压抑着他*的眼神,“我知道不是你杀的,如果觉得我的提醒是错的,那你自己保重,一定要准备好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不行,你就去找太上皇帮忙。”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一个纵身,消失不见了。
姜璇想要张口发问为什么,明明姜许两家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他这样来给自己通风报信,一旦泄露,肯定会给他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却还是那样做了……
姜璇想了下,吩咐碧云,“去外头,让车夫备车,我们回京去。”
“姑娘,刚刚许世子不是说让你不要回去吗?”碧云迟疑问道。
姜璇笑笑,许彬固然一片好心,就算她不回去,该落在她头上的名头还是她落在她头上。
按照许彬说的,她出现在普济庵,去见了许氏,见完之后,许氏就莫名其妙死了。
她的嫌疑就已经洗刷不清了。
可她又哪里是那种挨打不还手的呢?既然有人想要毁了她,还不允许她自救么?
……
普济庵内,许老伯爷眯着眼,眼神在刘青山身上打转,不阴不阳的说道,
“刘大人这是一定要护着嫌疑人了?”
刘青山手一摊,“尚书大人这就错了,实在是关凭一个供词,就抓人,不符合规矩。”
许老伯爷嘲讽一笑,环视众人一眼,加重了语气,
“既然刘大人说只有一个供词,不足以抓人,那我就再给你姜姑娘动手的动机……”
姜崇猛然看向许老伯爷,就连姜嵩也站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许老伯爷要说什么,看来,许老伯爷这是豁出去了,一定要让姜璇落入泥地了?
至于许氏,人已经死了,人死债烂,她当年使用手段进入姜家,甚至杀了林棠,这些随着她的死,都将被人遗忘。
只有姜家,姜崇出现在人前就要被想起他头顶那绿油油的帽子,还有姜璇。
哪怕将来她洗脱嫌疑,可对于内宅女子来说,终究被粘上了污点。
人心就是如此叵测。
姜崇垂着眼眸,“老伯爷如果不想许氏死了还担个*的名声,那就说好了。”
这是威胁,也不是威胁。
说出来,他的头上戴着帽子固然颜色不好,可许家想要人死债烂,未免想的太美。
反正他无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再说,抖落出来,反而更好,许氏肮脏的灵牌休想进姜家的祠堂,真相大白天下,也算为林棠报仇了。
不过,就算对自己很有利,也不妨碍姜崇用这个来威胁许老伯爷,确切来说,他威胁的不是许老狐狸,而是许老夫人。
虽然许老夫人的嘴很臭,可她的一片爱女之心是很真切的。
许老伯爷不是爱妻吗?会听爱妻的话吗?还是他的私心更重要呢?
他现在就和饿狼一样,咬着姜家不放。
姜崇不介意让他后院的葡萄架倒了。
果然,就见许老夫人语声凄厉的叫道,“老太爷,婵儿都死了,还要让她承受流言蜚语吗?”
许老夫人这朵老白莲已经哭得快要虚脱了,她紧紧地拽着丈夫的衣袖,
“老太爷……婵儿都死了……别让她临死都不安宁啊……”
许老伯爷被老妻的凄厉喊声给顿住了。
顿时室内就只有许老夫人痛苦的喘息声。
可是,她不知道,许氏已经是死不安宁了,死在从小就疼爱她的父亲手里,她怎么安宁?
就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入许老伯爷的梦,骚扰的他不得安宁。
可是许老伯爷既然能下得了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他瞪着一双绿豆眼,为官十数载,最忌喜怒外露。
这个时候,就是好了一辈子的老妻也不能阻挡他的决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许氏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能白死,总要为他做点什么。
他如果不能将姜家置于死地,怎么能对得起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
他吭哧呼气,外人看来就是他在按压起伏在胸腔的怒火和悲怆。
他面目阴狠,“刘大人不是说姜大姑娘没动机吗?我告诉你动机……”
许老夫人不可置信的抬起核桃眼,“老太爷……你真的要让婵儿死也不安生吗?”
许老伯爷面色古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就是因为要让她安生,老夫才一定要找出凶手,让凶手去地下陪她。”
他阴狠的瞪了姜崇兄弟一眼,“刘大人,姜姑娘动机大大的有,因为当年她母亲林棠的死,和我女儿有关,姜大姑娘为了报复,才会杀死我的女儿。”
“再者,我女儿当年嫁到姜家已非完璧之身,更是成亲半年之后就产下双生子。
姜崇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终于忍不下去了。”
“我要状告镇北将军一家,是他们合谋杀死我的女儿。”
“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把杀人凶手一个一个全都抓个干干净净。”
许老伯爷双目赤红。
他的话石破惊天,惊得刘青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他真难办。
兵部尚书的女儿死了,嫌疑人是赫赫威名的镇北将军一家……这都叫什么事儿。
不但镇北将军头顶绿了十多年,这事闹的大了,竟然还牵扯到了太上皇要聘娶的妻子身上。
看来他应该让妻子去给他到出云寺烧烧香,避避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