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他仿佛看出了些端倪似的,会调笑着问我最近读了些情诗,要不要我也一起切磋切磋。我受不了他用涂山璟的声音给我读诗,我怕我会直接把他当成涂山璟,每每他提及,我便会让他回他那小匣子的家里去。一开始他还照做,后来就也时听时不听的了。我又不能按头把他强塞回去,只得气鼓鼓地看着他笑我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期间蓝媚曾派人来请过我一次,我怕见了她多生事端,推说有差事给婉拒了。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能旁生节枝的事情。
等到了涂山篌大婚的日子,涂山璟也没有来得及赶回。
涂山太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终于在大婚前一日好起来,能下地颤颤巍巍地走了。多亏了她这一病,涂山璟的傀儡才得以隔一两天才去见她一次,简单说说话请个安便以置办婚礼为由开溜,不然她熟知璟,怕是要露馅。
因着老祖宗的规矩,她向来不喜涂山璟站队,哪怕知道了涂山璟只是去见皓翎王婉言谢绝他,也一定会因为怕他们见面担了嫌疑而阻拦的。
这天一大早,我早早地去到涂山璟房间门口。
昨天晚上是静夜当值,刚巧我见她捧了铜盆要往屋里走。
见了我她点了点头:“你来的正好,帮我开个门。”
我轻轻地推开门,见涂山璟的傀儡已经起来,正端坐在桌子旁,拿着梳子给自己梳着发梢呢。
静夜把铜盆端过去,嘴里和我说道:“兰香,你帮我把那边的礼服抱过来,咱们今天先把里外几层穿好了再给他梳头。”
我应了,走去抱了那层层叠叠的礼服过来。
礼服是玄端式样,上衣下裳,上面是玄色交领右衽,下裳用玄色镶玄黄和朱红边的七幅布,前三幅,后四幅,四四方方,规规矩矩,衣、裳、蔽膝上没有任何图案纹饰,幽远深邃里透着十成的庄重典雅。
见我拿了衣服过来,那傀儡很乖巧的,张开了双臂让我给他穿,静夜在后面拉着他的头发,我便给他披上第一层。
我给他拢衣襟的时候,目光高度刚好在他的锁骨附近。我看见他锁骨附近那三粒小小的痣,心思一下子飞回到那个外面瓢泼大雨,暗无天日,屋内鸳鸯帐暖,交颈缠绵的午后,脸一下子红了。
他垂下头,睫毛又长又直,看着我笑了笑。
我脸更红了,心道这傀儡看着可是越来越像正主儿,别过了眼去让自己不要心动神摇。
等我们给他穿好衣服,静夜又麻利地给他梳起了头发,嘴里嘱咐我道:“兰香,事情办得急,氏家大族能来的人没有那么多,多是先把贺礼送了来,只有离得近的老爷们和家眷们今日来观礼。这里面能识破少主是傀儡假扮的人没几个,其中我最不放心的便是昶公子,他素来与少主交好,我只怕傀儡瞒不过。待会你帮我看着昶公子,若有什么替他挡着些,剩下那些公子只怕你不认识,由我和若枫来。”
我拿过腰带,手臂环过涂山璟的腰缠了一圈,把它别在碧玉扣里面,点点头回道:“姐姐放心,我盯着昶公子,若是要接近他聊什么话题他答不上来,我便把话岔开。”
涂山璟的傀儡低头一笑,说道:“有劳姑娘们费心了。”
静夜给他把发冠戴好,走到正面端详了下,又扶扶正,开口道:“不费心,都是给少主办差事的,互相掩护着罢了。你也不要害怕,老夫人病体刚愈,又和大少主一样操心着典礼,无心观察你。那九大长老个个都老眼昏花,离得远远的也看不出什么。就只典礼过后的酒席,免不了要应付各氏族的贵人们,到时候你多喝酒少说话,喝一阵子就推说不胜酒力,去一旁坐着说醒酒就是。早早退席也不好,我让春明少爷那时候顶上,替你说些话,你只管出个人在那摆着就成,有什么使眼色给瑞阳,让他来给你传话。”
傀儡点点头:“姑娘心思缜密,安排周到,我只管听从便是。到时候见机行事,好歹囫囵把这典礼度过。”